年轻气盛的法国总统马克龙,看起来是太想在3天访非行程中放一把卫星了,但英吉利海峡对岸的的舆论场毫不手软,出手就要把这“卫星”打下来。
准确说,这是颗“语言卫星”,发射地在西非国家布基纳法索首都瓦加杜古,时间是上月底。在一场面向大学生的演说中,马龙克手舞足蹈地表示,法语不是要保护的遗产,而是可打拼的未来,法语光芒,法语魅力,不仅只属于法国人……有了这长串铺垫,马克龙放出了大招:他预言,法语将成非洲第一大语言,也可能,将变身世界第一大语言。目前,讲法语的人口2.74亿,全球第五,而全球第一大语种是英语,英语人口达15亿。
马克龙“第一语种说”一出,英语媒体炸了锅。“不管马龙克说啥,法语都不会成为第一语种,”这是英国《独立报》3日的社论标题,社论说,虽然将来非洲孩子说法语的不少,但他们有更强大动机学英语。英国《卫报》的评论更毒舌,所谓“法语将成最大语种”只不过是“法国式荒谬”,毫无现实可能性,值得探究的,倒是马克龙在非洲“讲大话” 的动机,《卫报》称,极言法语之重,就是在强刷法兰西的国家存在感与份量。
更有一些英国媒体分析,马克龙此时为法语打Call,颇有政治考量与算计。英国脱欧进程业已启动,而默克尔在德国组阁正陷僵局,以欧盟新晋领袖自居的马克龙踌躇满志,俨然要推进法语“霸业”,推动法国在欧盟内全面复兴。法国颇有政坛声音,认为英国退欧,作为欧盟委员会三大主要工作及书写语种之一的英语,也应退出,或者至少应降等,不能再与法语及德语平起平坐。
真要溯源,海外推广法语,几乎就是法国人不变的传统,也是不变的“大国雄心”。比马克龙“语言卫星”还早3年,投资银行 Natixis就发布报告,预言到2050年,法语将取代英语与汉语,成为世界第一语种。半个世纪前,时任总统戴高乐就于1966年成立高级专门委员会,其全部使命是“捍卫并推广法语”。成立于18世纪的著名机构法兰西学院,几乎将英语视同“仇寇”,不但对法语中冒出的诸如“email”(电邮)、“weekend”(周末)等英语外来词极度警惕,还曾留下让外界哗然的 “捍卫者言”:在法国大学里以英文授课,等同“语言叛国”。
甚至,法国人推广法语的劲头,也蔓延到了器物层面,法国政府去年判定,全球通行的电脑键盘结构不利敲出完美的法语,因此,遂制定针对法语用户的全新键盘布局设计,作为制造商标准指引。
但是,这些年法语推广的尴尬现实是,虽然推动者用尽洪荒之力,但法语国际化进展难如人意。《纽约时报》3年前曾撰文点赞纽约市公立教育系统的双语教学努力,称法语已成西班牙语及汉语之后的校园第三大外语,孰料此文竟招来哥伦比亚大学语言学教授麦克霍特尔的强烈反弹,他在《新共和》杂志火力全开,单是标题就让法国人心碎一地:我们别再假装法语是重要语种了(Let's Stop Pretending That French Is an Important Language)。
法语推广的伟大理想为何照不进现实?或者套用马克龙的语式,一种语言的光茫与魅力,究竟来自何方?英国《独立报》分析,一般认为有两大推手:一为网络集群效应,一为路径依赖。所谓网络集群效应是指,当一种语言的应用群体也就是“用户网络”足够大,外部世界的入网动机就足够强烈。而路径依赖是说,长期来看,初始条件对最终结果有重要影响。以英语之勃兴为例,这和英国作为十九世纪日不落帝国的强势存在,以及20世纪初的盎格鲁文化霸权及美国的经济强势,密不可分。
对此分析框架,可以认同,但对所谓路径依赖的过分强调不以为然。尤其对英法两国,这更像是缅怀过往帝国时光的隐性表达。实际上,更应探究的是语言应用推广的网络集群效应。那么,一种语言应用的网络集群如何扩展?推手不外有三:其一,硬实力加持。其二,制度平台助推。其三,经典场景激励。笔者相信,这三大推手无一不是突破路径依赖的重要力量。
语言推广当属软实力范畴,但没有硬实力支撑,软实力很难走得远走得长。法兰西做了这么多年的法语大梦,一直止于梦想,说白了,还是国家实力乃至吸引力都有限。不难预期,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火热推进,会有多少沿线国家效法越南,把汉语列为初级教育的第一外语?而语言学习激励的经典场景,2017年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幕,莫过于故宫“习特会”中,特朗普特别展示外孙女预录的中文歌曲与古诗视频,习近平笑夸女孩的中文要打“A”。
这样看来,只要语言推广网络集群的三大推手力出一孔,加上中国人口基数的规模效应,汉语在将来成为“全球用户”最多的第一语种,实属大概率事件。一位中文读者在网上面对英吉利海峡两岸围绕“第一语种”争议所发的跟贴锐评:汉语笑而不言。
是的,当此新时代,汉语绝对有这个文化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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