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微星,算得上是国内商业航天领域里的明星公司。
2017年,在发射首颗卫星之前,九天微星就实现了几千万的合同营收,并且敲定了过亿元的A轮融资。他们做了很多商业航天创业者不会去做、不想去做、也不懂为何要做的事情。比如发射教育共享卫星“少年星一号”,和ofo小黄车联合推出太空娱乐卫星。
他们一路走来备受外界关注,也包括一些质疑。但是对于九天微星,你真的看懂了吗?
其实,九天微星所做的这些事情,虽然看上去有点眼花缭乱,但细想之下,却一直都在卫星研制及应用的这条主线上。
据九天微星创始人兼CEO谢涛介绍,公司现在的两大业务主线分别是“星座+物联网应用服务”和“立方星+教育应用系统”。起初,卫星物联网是九天微星主要想做的事情,而航天教育则是他们在做卫星的过程中衍生出来的新想法。
去年,教育板块总共给九天微星带来了大概3000万元的营收。依托于自有卫星和细分领域的先发优势,“立方星+教育应用系统”的整个流程已经走通,并且保持着稳定的增长。
关于“星座+物联网应用服务”的部署规划,谢涛表示,今年底会发射一箭七星“瓢虫系列”,实现系统级验证和首次试商用运行。2019年上半年以“一箭四星”方式启动星座组网和正式商用。预计于2021年底前发射72颗低轨卫星(百公斤级、轨道高度700km、寿命5-7年),完成物联网星座的全球组网。
72颗物联网卫星全球部署及覆盖示意图
据九天微星估算,单颗物联网卫星的研制成本(不含发射)大概会在1000万元左右。就算加上发射费用和后期运维测控等费用,单颗星的总成本应该也不会超过3000万元。
“星座+物联网应用服务”目前主要的收入模式可分为两种:终端产品收入和通信服务费用。仅以通信服务费用计算,假设每个终端收取300元/年的服务费,平均单颗卫星每年服务10万台终端,卫星的收入和成本就能打平。
更何况,终端产品的收入也很可观。九天微星计划推出三级终端方案供客户选择,分别是卫星模组(适用于已有物联网设备的接入)、整体解决方案(标准化物联网终端+应用系统)以及定制化解决方案(定制化终端)。三者之间的价格差别相对较大,简单的卫星模组最为便宜,而定制化终端就要贵出不少。
卫星物联网应用场景
“星座+物联网应用服务”的商业模式其实早已被ORBCOMM等公司成功验证,只不过在国内缺乏相关的运营经验和市场推广。在卫星物联网领域,九天微星已经与三一重工、中集集团、中信戴卡、中移物联网等多家行业用户和合作伙伴签署合作协议,在工程机械、集装箱、物流、智慧轮毂、野生动物等领域成功实现物联网终端落地合作,在卫星发射前实现了业务营收。
物联网星座部署完成后,可服务于物流运输、重型机械、固定资产、农林牧渔等多个领域,与地面电信网络一起,为全球范围内,特别是无地面网络覆盖区域(海陆空天)的各类资产提供“万物智联”的实时通信服务。
有数据统计,2016年中国集装箱累计出口约199万只、工程机械主要产品保有量超过672万台。预计2025年前,我国移动通信卫星系统的终端用户将超过300万,而物联网设备的数量更将会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九天微星创始人兼CEO谢涛
泰伯网:九天微星的发展经历了哪几个阶段?
谢涛:(2015年5月-2016年6月)拿到天使轮融资之前的一年,我们基本上处于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阶段。一是当时资本市场对于商业航天的认知度不高,投资人一听说我们要发射卫星都不敢相信;二是刚起步的我们对小卫星市场应用的前景和难度也没有足够把握。
(2016年6月-2018年2月)从天使轮融资到第一颗卫星发射,是我们把想法真正落地的阶段。这个过程中公司从卫星设计、研制到应用形成了一个商业闭环,并且通过商业手段实现成本回收,完成了商业模式的可行性验证。这一段时间,国外商业航天风起云涌,把国内商业航天市场也带动起来了,这一阶段九天微星也越来越受到资本市场和国家航天部门的大力支持,在资本、技术、人才、行业拓展上做了前瞻性的布局。
(2018年2月以后)今年是公司全面发力的一年,下半年我们会发射一箭七星,明年上半年会发射一箭四星,我们希望能成为这个赛道跑得最快的选手。
泰伯网:与国家队相比,九天微星做卫星物联网的优势是什么?
谢涛:我们对卫星物联网的理解是,它不是传统制造业,而是行业应用服务业。虽然星座建设要经历造星阶段,但是卫星物联网的产值是源于为用户提供服务,它的模式应该和互联网的玩法更类似,要非常注重运营创新和市场创新。传统航天的优势表现为技术实力和体量庞大,而商业航天的优势在于多层面的灵活创新和快速决策部署。
比如,我们最近针对物联网行业用户发起了一项“JT50计划”,面向物联网产业上下游企业,给意向客户免费发放九天微星自有卫星星座的DTU设备(data-transfer unit、数据传输装置),同时提供相应的改造、测试以及数据分析等服务,在一箭七星发射后,进行卫星物联网的系统级试商用运行。这个市场未来一定不会是大鱼吃小鱼,而很有可能是快鱼吃慢鱼。
泰伯网:卫星物联网的商业壁垒是什么?
谢涛:我认为这个市场的门槛其实比较高。
首先,目前低轨的频率轨位资源非常有限, 按照先占先得的原则,能够容纳的卫星企业数量不会很多。不熟悉航天产业、起步晚,或者发星速度太慢,都很有可能拿不到合适的频率和轨位资源,等于直接出局。所以我们非常重视在频率和轨位资源上的卡位,在国际频率协调上已经做好相应准备。
其次,当用户已经购买物联网终端和服务后,其更换成本相对较高,因为用户的资产设备都是广域分布的,甚至是分布在全球的,要对每个终端进行更换是一个很庞大的工程,所以率先赢得用户认可的公司会有非常大的优势。
另外,卫星物联网的通信体制和星座建设都需要时间,整体成本会随着建设的完善程度不断降低,这会是一道非常坚实的护城河。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占资源、抢用户、降成本”。所以“快”很重要,发展速度才是成功的关键。相比于卫星互联网,卫星物联网的商业模式更加清晰,周边技术成熟,所以要先把简单的事情做到极致。
一箭七星“瓢虫系列”主星示意图
泰伯网:九天微星走过哪些弯路?
谢涛:创业的过程中我们经历过很多次推到重来,比如,有一段时间我们在寻找外部的卫星制造商,当时我们认为卫星不一定非要自己造,但后来发现这根本行不通。
主要原因是在现有市场环境下,外包无法保证卫星的低成本和质量可靠性。调研的时候我们就发现卫星制造这个市场非常的“不市场化”,很多都是按预算造卫星,而并没有一套科学的市场公允价格体系。对于商业航天来说低成本一定是最重要的,外包卫星制造显然无法满足这一点。
另外,这个行业没有质量保障协议,卫星发射后出了问题,外包合作方是不可能替你承担损失的,而且这种损失动辄几千万上亿元。卫星质量一旦出了问题,除了经济损失,更可怕的是会大幅延迟初期发展进度,这对创业公司来说是致命的。
未来,随着卫星制造市场越来越市场化,九天微星可能会把卫星制造外包,也可能会更深度地参与卫星制造。但是卫星总体设计一定是我们自己来做,成本和质量我们一定要能够把控。就像苹果会把iPhone交给富士康代工,但手机的整体设计一定是苹果自己来做。
泰伯网:很多人认为你们给ofo做娱乐卫星就是个噱头,你怎么看?
谢涛:首先我认为,没有任何一家公司能光靠“噱头”活下去。噱头仅仅是一方面,一个行业要快速发展怎么可能会没有标志性的事件。人工智能之所以能够被大众迅速接受,AlphaGo对战世界围棋高手功不可没。
很多人认为我们和ofo发射娱乐卫星是噱头,一方面是因为这件事儿本身比较新鲜,对我们和ofo来说都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尝试把卫星带到大众消费领域;另一方面是大家对卫星应用的认知比较保守,认为通信、导航、遥感才是卫星该干的事情。其实卫星的行业应用有非常大的创新空间。
其次,我觉得商业航天也应该带动起各行各业共同关注和参与,包括传统行业(教育、物流)、新兴行业(共享单车)以及大众消费(太空自拍),只有大家都支持商业航天、关注商业航天,这个行业才能发展。我希望,九天微星的出现能够拓展大家对于商业航天一些新的认知和理解,也算是我们对行业发展所做出的一点贡献。
和ofo合作的这颗卫星搭载了太空自拍、太空VR这类全新的功能载荷,研制起来并不容易,另外它也会进行小尺寸物联网终端的天地互联以及物联网通信体制的验证,为物联网星座的正式部署做好充足准备。
泰伯网:你认为现在国内的商业航天发展存在哪些问题?
谢涛:最近和别人探讨的最多的就是,商业航天成功的标志是什么?
我的预测是,未来一段时期可能会有公司死在“成功”发射卫星的路上。为什么这么说,有的人认为把卫星发上天,能够正常运转就圆满完成任务了,但商业航天不是这样。对商业航天来说,卫星发射成功,仅仅是个开始。卫星的载荷、地面终端、应用系统、测运控必须形成完整的服务体系,最终实现整个商业闭环,为用户带来经济价值,才能称为真正的成功。
所以,对卫星创业公司来说,单纯能把卫星造好发上天是不够的,还处在这个阶段的卫星创业公司是非常危险的。我觉得这是商业航天企业必须重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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